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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宏图则喜欢到酒店大堂坐一坐。

这里是他的地盘、是他的领地,也是帮他赚钱的生财工具。坐在大堂看着不断有人过来用餐、住宿,他的心里就美滋滋的。

十月的浣城,依然天气炎热。

道旁的木芙蓉开得正盛,墙角的三角梅繁华似锦,八方宾馆门前依然车水马龙。

头顶稀疏、大腹便便的张宏图像往常一样踱着方步,提着一个鸟笼子来到了宾馆大堂门口。

忽然,一口地道的湘省口音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
转过眼去,正看到一女两男在办理入住登记手续。

女的年纪只有二十出头,一个双肩牛仔背包放在胸前,脚边放着一口行李箱,一双大眼睛顾盼神飞,四处张望,眼神里既有谨慎,也有好奇。

她的身后站着两个男子,一个个子矮小,另外一个身形健壮。两人唯唯诺诺,看着像是那个姑娘的跟班。

以张宏图开旅馆多年的经验,眼前这三人应该是到浣城来做生意的,这姑娘一双眼睛野性十足,看着就是一个四处闯荡、无拘无束、胆大包天的主,明显是这三人中当家做主的人。

姑娘和那两个男子说的是湘省话,但转过头和服务员交流时说的却是普通话,只不过她的普通话里犹带着乡音,胡服不分,每句话的最后一个字总是不自觉地往下形成仄声。

姑娘在服务员办好入住,转身看到张宏图提着的鸟笼里那只小八哥,眼睛一亮,随口吹出一声口哨。

说也奇怪,她口哨声一响,笼中的小八哥竟然兴奋的开始上蹿下跳,啾啾啾啾的发出各种声响,似乎很开心的样子。

姑娘走过来,伸出手指在鸟笼子上轻轻的敲了敲,笑眯眯的说:“小八哥,你会说话吗?”

八哥鸟儿在笼子里扑棱了几下,张开那黄色的小嘴,发出低哑的声音:“你好!你好!恭喜发财。”

服务员在一旁看到,不由得笑了起来:“哎哟,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?发财竟然满嘴都是吉利话。”

张宏图也有些诧异,把鸟笼子拎得高了些,打量着这只兴奋又乖巧的八哥。

这只小八哥张宏图养了三年,一直都是一个不听话的调皮鬼,教它说话也从来都不好好说。你让它说“你好”,它就叫“滚蛋”,你让他说“恭喜发财”,他就说“下雨打雷”,简直让张宏图头疼不已。

姑娘正是夏木繁,这一次的案件侦查她打算不走寻常路,采取微服私访的形式,直接入住八方宾馆,以住户的身份来对当年案件进行调查。

一眼看到张宏图,带着一个小八哥,夏木繁知道机会来了。虽说这只八哥看着年纪还小,只有三四岁的模样,对当年的案件不了解,但说不定张宏图在喂鸟的时候,会不由自主的叨上两声呢?就算张宏图没有在八哥面前透露风声,但借此机会拉近双方的关系也不错嘛。

果然,看到小八哥在夏木繁面前表现得这么听话,张宏图眼睛也有了笑意,主动和夏木繁打招呼:“你好,你们是从哪里来的?到浣城来做什么事?”

夏木繁说:“我们是湘省人,打算到浣城进一些服装。”

浣城的服装业非常发达,有不少服装的源头工厂,服装价格低、款式新,吸引了不少从事服装业的小商贩来这里打货。

夏木繁给自己编造的身份很合理,并没有让张宏图生疑。

张宏图笑眯眯的递过去一张名片,进行了自我介绍之后说:“浣城别的不多,做衣服的厂家很多。如果你们需要帮助,我们宾馆也可以给你们引荐引荐。”

夏木繁接过名片,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,顺嘴恭维了几句:“原来您就是八方宾馆的大老板啊,厉害了!这几天我们打算到浣城四处转转,如果需要的话一定来麻烦您。”

来自年轻姑娘的恭维明显让张宏图很受用,他笑得更欢乐了:“也就是个小宾馆,做点小生意,不是什么大老板。啊,你们是湘省人,口味比我们这边要重一些,不过没关系,我专门请来了两个湘菜大师,他们做出来的湘菜很地道,保证合你们的口味。”

夏木繁道了一声谢,睁着一双大眼睛,一脸以家乡为荣的兴奋:“我们三个都是荟市人,荟市,张老板听说过没?”

提到荟市这两个字的时候,夏木繁观察到张宏图的眼神闪了闪,显然对当年杨家维和蔡池失踪案印象十分深刻,以至于听到荟市二字,依然会让他的内心产生波澜。

张宏图的笑容有些勉强:“听,听说过的,是个好地方。”

夏木繁眼睛眯了眯:“嗐,荟市以前就是一个小县城,后来才慢慢的发展起来。这几年不少国营大厂改制,下岗工人多,做小生意的人越来越多,竞争也很激烈,难呐。”

国营大厂这四个字一说完,张宏图的眉心便跳了跳。

张宏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,拎着自己的鸟笼晃了晃,问夏木繁:“看你挺会逗鸟的,你们家也养鸟吗?”

夏木繁现编瞎话的水平挺高:“我舅在花鸟市场上开了个小摊子,除了猫猫狗狗,也卖八哥、鹦鹉什么的,我经常到我舅的店里去玩,和那些鸟儿们混的很熟,基本上它们都挺听我的话。”

张宏图听的不由的笑了:“你看,我这只八哥养的怎么样?”

夏木繁看了八哥一眼,嘴角微微一勾:“你这八哥通体黑色、喙足鲜黄、头颈羽毛有绿色的金属光泽闪动,看来您养得很精心啊。”

张宏图被她夸得心花怒放,正要得意洋洋吹嘘几句,夏木繁却话锋一转:“不过,你这八哥脾气不太好吧?叫它往东偏要往西。”

张宏图一听,不由得身体前倾,拉近了与夏木繁的距离,眼神也变得专注起来:“你怎么知道的?有什么办法?”

夏木繁后退半步,拖过行李箱便要往电梯方向走:“我当然知道,训鸟我最在行。不过我刚到浣城,还有好多事要做,真没时间帮你,抱歉啊!”

张宏图被她勾得心痒痒的,忙将手一伸,拦住夏木繁的去路:“那个,房费我给你们打八折,你帮我训训这只鸟。发财挺会说话的,就是不肯听我的。”

夏木繁停下脚步,想了想,勉为其难地说:“八折啊?那,行吧。你把你把这八哥交给我,我试试看,看能不能让它乖一点。不过我只有一个小时,等下还得出去办事。”

张宏图将八哥笼子交到夏木繁手中,看了看手表说:“那行,现在是上午九点,十点我在大堂等你。”

夏木繁接过鸟笼,嘴角微微一勾:“行,那你等着吧。”

孙羡兵和虞敬跟在夏木繁身后走进宾馆的电梯。

孙羡兵问:“你还真帮他训鸟啊?”

虞敬也有点好奇:“夏老板,你真能让八哥听话?”

三人早已约定,这次任务不许称呼组长,得称一声老板。第一次听到“夏老板”这个称呼,夏木繁觉得很新鲜,灿然一笑:“当然了,我的本事你们还不放心吗?”

孙羡兵和虞敬对视一眼。夏木繁养猫养狗的本事他们是知道的,但是让调皮的八哥听话?这个他们以前真不知道。

夏木繁拎着鸟笼进自己的房间,顺手把房门关上,隔绝了孙羡兵和虞敬好奇的视线。

一进房间夏木繁先将牛仔背包打开,放出一直乖乖藏在里面的煤灰。

煤灰一抬眼,正看到鸟笼中的八哥,顿时血脉复苏,下意识的扑了过去,吓得八哥扑棱着翅膀在笼子里大声喊。

“救命!救命——”

夏木繁抬手摁住煤灰,拍了拍它脑袋,低声道:“蹲下。”

煤灰蠢蠢欲动,可是想想自己是只警猫,便缩回身乖乖蹲下。

夏木繁关上窗户,打开鸟笼,放出八哥。八哥重获自由,在小小的房间里扑腾来扑腾去,玩的不亦乐乎。

等到八哥终于扑腾累了,站在窗帘杆上啄羽毛的时候,夏木繁开口说话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八哥的小豆子眼睛亮晶晶的。

【哟,我听得懂你说话耶,那真是太好了!你问我的名字,我叫发财,恭喜发财的发财。】

好吧,看来是只呱噪的鸟。

夏木繁问:“你到这个宾馆来有多久了?你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?他平时和你会说什么样的话。”

【我是主人买来的,买了有多久我不记得了,不过好像过了好久好久。】

【我的主人每天都没事做,也不用上班,就喜欢养养鱼遛遛鸟。他人还挺好的,就是跟我说话的时候,一口大黄牙熏得我喘不上气来,他教我说了很多话,可是我懒得学,也不想理他,每天关在笼子里真没意思。】

【喂,你要是听得懂我的话,你就跟我们主人说一说,让他没事就让我飞出来,多飞一飞,不然时间长了翅膀都生锈了。还有,让他多给我找几个伴儿,我喜欢和小伙伴们一起玩。不然放我每天出来飞几圈,我保证回来。到别的地方去我还得自己费心捉虫子吃呢,在主人这里有吃的有喝的,我不会跑掉的。】

八哥喜欢结伴,习惯与其他鸟群一起玩耍、栖息。让它总是一只鸟孤单单的,肯定脾气不好。

夏木繁点点头:“行,回头我和你主人说一声。”

难得有人如此信任,纵容它在房间里飞翔,八哥发财感激涕零。

【你真是一个好人,你还听得懂我说话呢,你有啥要我帮忙的,你只管说。】

夏木繁问:“你的主人有没有提到过杨家维、蔡池这两个名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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