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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在外面点头哈腰,像个奴才一样的讨好每一个人;回到家里,却将一肚子怨气发泄在毫无反抗能力的老婆和孩子身上。”

“没有用的男人,怂货!”

夏木繁的话,成功地刺激到了欧庆国。

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,让欧庆国的心理防线彻底崩盘,他卸下了老实的伪装,憋在心里的那些话,像火山一样爆发了出来。

“谁叫她看不起我!”

“在外面,他们欺负我,在家里,她也看不起我!”

“她看着我的眼神,就像是看臭虫一样,满满都是嫌弃,我一看到她这样的眼神,就想揍她!”

“我打死她又怎么样?她在星市没亲人,逢年过节连个走动的人都没有,谁会管她?”

第174章 监护人

欧庆国滔滔不绝的发泄着内心的情绪,冯晓玉笔走如飞,快速的记录着欧庆国说的每一句话。

眼见得欧庆国将作案事实、作案动机交代得差不多了,夏木繁这才开始提问:“笑笑说红妈妈,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?”

欧庆国现在已经进入一种相对癫狂的状态,眼睛里透着血色,牙槽紧咬,原本就很方的那张脸成了一个梯形,看上去狰狞恐怖。

“红妈妈?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。我一拳头下去,柳琴那个贱人就满脸开花。眼角出血糊住了她一只眼睛,就这样了,那个贱人还哄笑笑,说妈妈眼睛出血了,看什么都是红的,不怕不怕,现在妈妈是个红妈妈。”

“笑笑在哭,哭声很吵人,连火车叮叮哐哐的声音都盖不住,我一脚踢过去,让她闭嘴。真是可笑,柳琴自己都在吐血了,她还抱着孩子哄,叫她不要哭不要吵,只有乖乖的才不会被打。”

龚卫国实在是听不下去了,一脚踹向欧庆国坐着的椅子。欧庆国一个踉跄,整个人身体往前一栽,差点摔倒。

夏木繁眼风扫过,表情严肃,制止了龚卫国的下一步行动。

龚卫国心中满是不忿,捏着拳头在空中虚虚地捶了一记。这狗东西畜生不如,要不是有纪律规定,真想把他揍一顿。

夏木繁继续询问作案细节,包括时间、地点、过程、抛尸位置等等。直到确认所有细节都清晰无误、证据链完整,夏木繁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
事发距今已经过去三个月,欧庆国是夜班司机,趁着夜黑风高之时将柳琴的尸骨放在后备车厢,扔到城市偏僻的垃圾站,随着垃圾的转运处理,早已找寻不到。欧庆国交代得越清晰明了,他翻案的可能性才越小。

欧庆国交代完了之后,整个人也终于从癫狂状态中抽离出来,神识渐渐恢复,抬头看着夏木繁,颤抖着声音问:“我杀了人,是不是会被枪毙?”

夏木繁反问:“你说呢?”

欧庆国可怜巴巴的说:“不是说坦白从宽吗?我都已经坦白了,政府应该会对我宽大处理吧?”

龚卫国在一旁吼了一句:“你这是杀人分尸,性质恶劣,罪大恶极!”

欧庆国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分尸抛尸有什么不对,他讷讷道:“我当时也没想杀她,没想到那天喝醉酒之后力气那么大,一不小心把她给打死了。明明以前她休息几天就会爬起来做饭,可是那天我喊了半天她也没有回应。等到尸体发臭了,我才知道自己杀了人。一开始我也怕,可是听到笑笑整天在家里面叨叨什么臭妈妈、臭妈妈,我就烦了。想把尸体丢出去吧,那么大一堆,我也没办法扛出去直接扔在外面,只好拿着厨房里的菜刀和砧板,把她一点一点的给剁了。”

“为了减轻重量,碎肉嘛,我就扔到厕所里冲了,大的骨头没办法,我剁成几截,丢在后备车厢里,扔到几个垃圾站去了。反正人都死了,分尸也好,抛尸也好,又有什么关系呢?”

简直是个法盲!龚卫国真是被他气得七窍生烟,大声呵斥道:“如果你在柳琴死后第一时间自首,或许还可能定为误杀,宽大处理。可你现在杀人分尸、抛尸,怎么辩解都没有用,绝对是故意杀人罪,你就等着法院的判决吧!”

没人不怕死,欧庆国听到龚卫国的话,顿时悲从心起,掩面哭泣,哭声哀哀。

夏木繁声音冷静,往他心上继续再插一把刀子。

“亏妻者,百财不入。你对老婆不好,自然事事不顺。柳琴是孤儿,渴望亲情,只要你待她一分好,她便会回报你十分。你父母早亡,一个人艰难生活,好不容易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,为什么不好好珍惜?”

“你在外跑出租,她在家打理家务,兼职做点小生意。如果你们夫妻恩爱,一起打拼,我相信你们的日子会蒸蒸日上,越来越好。在爱的氛围下熏陶出来的孩子,自然健康,聪明活泼。随着孩子的降生,你们俩的人生中也有了新的希望和奋斗的动力,一家人齐心协力往前奔,等到孩子长大,考上大学、有了好工作,就能一家人搬出青鱼咀,住上明亮宽敞的大房子,再也不用忍受窗外火车轰鸣的声响,日子越过越幸福。”

“可是,这一切都被你毁了!刚结婚不久,你就欺柳琴弱小,对她拳打脚踢,即使她报了警,你依然故我。柳琴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怀孕生子,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健康?

因为孩子不健康,又得花费大量金钱治疗疾病,日子越过越穷。

越穷,你便越觉得世道不公,殴打不断升级;你越打,孩子身体越差,柳琴越怕你。从此之后陷入恶性循环,你的生活只会越来真糟糕。”

“现在柳琴死了,杀人偿命,你的生命也将进入倒计时。

这样的结局,你满意了吗?

你自己好好想一想,为什么你会带着手铐,脚镣坐在审讯室里?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人生道路越走越窄,最后踏上一条死路?”

听到夏木繁的话,欧庆国的头渐渐地垂了下去,感觉自己的脑子乱得像一团浆糊。

他没有什么文化,父母也不懂得怎么教育孩子,从小看到的就是贫苦的父母点头哈腰,讨好着身边的所有人。父亲喝醉酒之后,便会拿他和母亲出气,而母亲不知道反抗,只会默默的忍受着这一切,反复不断地告诫他,一定要乖,要听爸爸的话,爸爸在外面也不容易。

欧庆国延续着父母的做法,辛辛苦苦的劳作,努力和身边的所有人打好交道,即使遇到不公正的对待,他也从来不敢反抗。可是人越穷,越容易受到欺负,他内心积压的不满与愤怒越来越多,却不知道如何发泄。

直到他遇到了柳琴。

柳琴是个孤儿,从小就被父母抛弃,在福利院长大,读到初中之后,出来打工养活自己。

缺乏家庭温暖的她,宽和,善良,本分。她生得瘦小,头发枯黄,并不漂亮,可是结婚后,她对他处处宽容讨好,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都奉献给他。

这样一个弱小的女人。让欧庆国终于找到了心理的平衡。一开始只是骂几句,发现柳琴能够忍受之后,他就开始动手。

有一天,柳琴被他打得受不住,跑出去报了警,可是警察劝和不劝离,欧庆国并没有受到惩罚,自此之后更加嚣张,而柳琴也似乎认了命。

看到鲜血从柳琴身体流出的那一天,欧庆国藏在内心的恶魔被释放。他在外面越是无能老实,在家就越暴力,在妻子那惊恐的眼神里,他感觉自己终于挺直了腰杆,做回了男人。到后来,妻子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躲闪想要逃跑,都被他及时发现,拖拽了回来。

有了笑笑之后,欧庆国更是多了一个绑住妻子的筹码。

柳琴自己是孤儿,有了孩子之后,她恨不得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笑笑。她舍不得离开孩子,只能继续忍受着欧庆国的殴打。

笑笑的身体不好,柳琴总说要攒钱,给笑笑做手术,家里越发的困窘起来。越穷越没有底气,开夜车的欧庆国内心的愤怒与怨气越来越深重,直到那一天,他将妻子失手打死。

想到这里,欧庆国又痛又悔。

他抬起手,重重的打了自己一耳光。

“啪!”

一声脆响,在审讯室里响起。

“我错了……”

欧庆国反复不断地说着这句话。

可是,现在说什么都晚了,过去的时光无法重回,死了的人也没办法复生,犯过的错,再也无法弥补,只能一命抵一命吧。

冯晓玉将笔录等到欧庆国在笔录材料上签字按手印,夏木繁站起身来。

审讯室的光线有些暗,夏木繁打开门,眯了眯眼。

光明,仍然在人间。

从审讯室出来之后,夏木繁来到医院。

经过治疗的笑笑已经渐渐恢复了一些精神,看到夏木繁的到来,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。这个阿姨她认识,那一天她觉得自己快要死,就是这个阿姨带着果果一起赶了过来,像天神一样救了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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