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6(1 / 2)

“你说,我真的错了吗?”

“我为他付出那么多,只要求他能够洁身自好、和我白头到老,这也错了吗?”

“我从小就被家里人宠着,哥哥们都让着我,只要我想什么东西,他们都会想办法给我弄过来。可是,他们给我再多的爱,那也只是亲情,不是爱情。”

“我想要男人的爱,你也是女人,一定懂的吧?像电视上、小说里说的那样,相依相偎、绵绵不绝、生死不弃的爱情。”

“我长得不好,性格急躁,长到二十五岁了根本没有一个男人爱过我。好不容易黄仲良把我当一个女人那样来爱,我真的很珍惜。我才不管他有没有钱、有没有才,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,我都会帮助他得到。他以前对我真好啊,事事依着我,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爱着,他夸我聪明能干,说我是他命中的贵人,我真的好开心。”

“他想赚钱,那好,我和他一起创业;他想成名,那好,我跟他一起做慈善。我只有一个要求,他必须永远爱我,他的心里眼里只能有我一个。这,他都做不到!”

“我后悔了,不该让他赚那么多钱。男人有钱就变坏啊,他有了一个女人又一个女人,个个年青又漂亮,他还敢在外面生儿子,把我当成什么了?”

“我舍不下他。就算是养条狗,养了几年也有了感情,我们可是夫妻!二十年的夫妻啊,我怎么能和他离婚?我要是离婚了?亲戚们怎么看我?镇上的人会怎么说我?他们肯定会嘲笑我,说我莫玉华一生要强,最后还不是被男人抛弃了?”

“我只能像养盆景一样修剪他那棵歪脖子树。只要是他有了二心,长出旁枝来,我就给他剪了。剪了一枝,再剪一枝,到他将来老了、玩不动了,不就能够知道我的好?”

“谁知道,他竟敢骂我、他竟敢打我!”

“他和警察串通,想要算计我。”

“他太让我失望了!我早应该听我哥的,把他腿打断、把他阉了,这样我俩就能够永远在一起了。”

听到后来,夏木繁感觉三观被刷新了。

一开始她还以为莫玉华在下一盘大棋,想要陷害黄仲良,把他踢出公司,掌控所有家产。没想到,自己竟然高估了她。

这个莫玉华竟然是个恋爱脑。

在她眼里,亲情不如爱情,三个哥哥没有黄仲良重要。她不仅将自己送进监狱,还把三个哥哥拉下了水。

范阳平再也听不下去了,狠狠一拍桌子,大喝一声:“无耻!”

一想到八年前浣城警方投入无数警力侦查黄永康灭门惨案,一想到八年来因为此案未破自己内心的愧疚与自责,范阳平心中便充满了愤怒。

“黄永康一家四口加上白佳萦,这五条人命,都抵不过黄仲良那一根烂黄瓜?”

“在你眼里,还有没有法律,有没有人伦,有没有道德!”

“就为了黄仲良的背叛,你杀了一个又一个!等待你、和你那三个哥哥的,将是死刑!”

或许因为范阳平是男性,莫玉华对他很抵触,哪怕他义正言辞、声如洪钟,也不能让她有半点动容,只低着头不理不睬。

范阳平有一种重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。

对待这样冥顽不灵的罪犯,唯有法律的制裁,才能平息他内心的怒火。

因为两案合一,荟市警方与浣城警方联合侦查,因此对莫家人的审讯就选在浣城。夏木繁带着重案七组在浣城已经住了近一个月,终于到了收官之时,内心依然有不少疑惑。

夏木繁的态度很冷静:“莫玉华,你知道将一个婴儿从荟市顺利带到浣城有多困难吗?”

莫玉华缓缓抬起了头。

眼前这个女警,她在冲到宾馆时见过,而且还狡猾地留下一个录音机。其实莫玉华也很好奇,她到底和黄仲良说了什么,让他选择和警方合作,故意激怒她,引她说出实话。

莫玉华道:“我也带过孩子,当然知道。”

夏木繁问:“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把孩子带回来?”

莫玉华勾了勾嘴角。

她本就黑瘦,现在面容憔悴到近乎枯槁同,这一笑简直可以用恐怖二字来形容。

“我本来是想连那个野种干掉的,我真后悔!应该把那孩子杀了,这样我哥哥们也不至于会被人发现。只怪我太心软,想着曾经杀过他一个儿子,这才招致他不肯正眼看我。这回不如利用这个儿子好好修复我们夫妻感情。只要他好好哄哄我,我就把那个野种交给他。反正我们家里有钱,也不介意多养一个。”

夏木繁问:“既然你那么在乎黄仲良,为什么却要把他踢到重伤?”

莫玉华冷冷道:“我在乎的,是他对我好。至于他好不好,那要看我心情。”

范阳平在旁边咬牙。

这个女人,真是自私到了极致!

什么爱不爱的,归根到底她只爱自己!

为了一己之私,她将哥哥们变成杀人凶手;为了一己之私,她把黄仲良打到失去生育能力。

她从来没有想过,杀人是犯罪;她从来没有想过,一旦事发,女儿怎么办?

夏木繁听明白了,所谓的恋爱脑,其实就是一切以自己的感觉为中心,所有一切都要给自己的感觉让位。

莫玉华斜着眼睛看向夏木繁:“你在宾馆房间里和仲良说了什么?为什么他会听你的?”

夏木繁微微一笑:“只要把你做过的事情告诉他,他自然会视你如蛇蝎,谁会愿意和一个杀人犯同枕共眠?”

莫玉华脸色变了。

因为牙槽使劲,那张黑瘦的脸上多了一份狰狞。

旁人骂她无耻,她无所谓,但如果黄仲良骂她一句,她便受不了。

见到她的反应,夏木繁从审讯桌后站了起来,走到与莫玉华相距两米的位置站定,眼睛紧紧盯着莫玉华:“在宾馆房间里,黄仲良还和我说了很多话,你想听听吗?”

莫玉华面孔抽搐了几下,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。

夏木繁道:“他告诉我,刚认识你的时候他还是个没人看得起的穷小子。你看上了他,照顾他,将他从穷困中拉扯出来,他的内心充满感激。即使镇上的人都说你长得丑,说你脾气坏,但在他心里,你就是老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仙。”

这话,莫玉华爱听。

她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润,眼神里带着回忆的甜蜜。

黄仲良虽然读书不多,但口才很好。如果不是黄仲良那张骗死人不赔命的嘴,她怎么可能会爱上他?

夏木繁继续说:“他还说,当年你陪着她一起创业,为了建厂流掉一个成型的男婴,这件事情令他很痛心,一心想要弥补你。所以他处处以你为重,集团公司的名字都把你放在前面,他是真的想要和你过一辈子。”

莫玉华眼中开始有泪光闪动。

温馨的氛围营造好,夏木繁话锋一转:“只是,他是个男人,生性风流,爱美女,想多子多福,有钱之后这些变得唾手可得,他控制不住自己。不过,一开始他其实也很内疚,所以在知道谢清荷有了身孕之后,他安排她和黄永康结了婚,他说并不想和你离婚,只想让自己的儿子姓黄。”

莫玉华的嘴一下子张大,呼吸开始困难。

夏木繁居高临下看着她,眼神陡然变得锐利,刺得莫玉华胸口一痛。

“黄仲良告诉我,他对你态度的转变,来自于黄永康一家的死。当他从国外回来,收到儿子的死讯,听说死者被割喉,他就知道是你和你哥哥们干的。那一刻,他觉得你就是个恶魔,是个毒妇,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,更别说躺在你身边……”

夏木繁的话成功刺激到了莫玉华。

她平生最恨的,便是枕边人的背叛。可是现在,他却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女警说她的坏话,他竟然敢说自己恶心?

莫玉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泪水不知不觉盈满眼眶。

夏木繁读大学时,《侦查学》老师在课上提到,讯问目的之一:对犯罪嫌疑人进行认罪服法、改恶从善教育。

当时老师看着教室里坐着的刑侦专业学生,语重心长地说:“侦查人员在讯问过程中,既要揭露犯罪嫌疑人的罪行,又要抓住机会对其进行政治思想教育和法律教育,使其认识到所犯罪行的严重危害性和思想根源,并决心弃旧图新、接受改造。”

夏木繁现在要做的,就是要让麻木不仁、视人命如粪土、一心只有爱爱爱的莫玉华认罪服法。

至于改恶从善?让她到地狱去忏悔吧。

夏木繁的声音变得冷硬,仿佛腊月寒风吹过旷野:“你残忍无情、妄杀无辜,却要求男人对你善良宽容;你自私自利,把疼你的哥哥们都变成杀人工具,却想要黄仲良对你无私奉献、从一而终;这世上,就没有这样的道理!”

“我听说,你很有商业天分,莫家肉铺能够发展成为连锁企业、华良服装店能够不断做强做大直到上市成为集团公司,全是你运筹帷幄。”

返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