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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少歧松开手,耳朵尖有些发红。

夏木繁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个纸盒中。

从气味、形状判断,纸盒中的褐色颗粒是狗粮或猫粮。

饭桌上,将猫狗粮与人吃的饭菜摆在一起?

太奇怪了。

想到这里,夏木繁问:“顾法医,你有没有观察过他的手?有没有发现一些奇怪的地方?”

顾少歧:“他的左手指尖处残留有少量棕色粉末。”

夏木繁眼睛一亮:“闻得到腥味吗?”

顾少歧点点头。

那就对了!

夏木繁猜想,左手棕色粉末应该是抓猫狗粮时留下的,极有可能还将它们塞进了嘴里。而这些猫狗粮,是肥胖男子从外面带进来的。

如果是饭菜下毒,那凶手可能是顾客或服务员。

但如果是猫狗粮下毒,那凶手就难说了。

怎么会有人吃猫狗粮啊?

还拿到饭店里来吃,简直古怪之极。

派出所民警赶了过来。

一见到岳渊,三名民警立刻敬礼:“岳队!”

岳渊示意柯麓接待三名派出所民警,做好笔录,再走到顾少歧与夏木繁这边询问情况。

听完他俩的汇报,岳渊面色阴沉下来。

饭店投毒案,不管那人是死是活,都是刑事大案。

虽然现在来的是辖区派出所民警,但最后还是得刑侦大队接手,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接手,便于掌握第一手资料。

岳渊对夏木繁说:“你们重案七组接手吧。”

夏木繁抬头挺胸:“是!”

吃个饭就遇到人命案,这运气,也是没救了。

夏木繁环顾四周。

饭店的顾客都惶恐无比。

亲眼看到一个人口吐白沫、抽搐倒地,一眨眼就没有了气,任谁不害怕?

只不过出来吃个饭,想和家人、朋友享受一下周末时光,谁知道会遇上这么晦气的事情,肯定个个糟心。

纷纷乱乱的吵闹声中,夏木繁对冯晓玉说:“靠A12桌最近的五桌人留下,其余顾客可以离开,不过要把姓名、年龄、单位、联系方式留下。”

冯晓玉利落应声:“是!”

龚卫国问:“二楼、三楼的顾客呢?”

夏木繁挥了挥手:“让他们走。”

“是!”

岳渊正要张嘴说话,没想到夏木繁竟然开始指挥起他来:“岳队,麻烦你和顾法医一起,对饭桌上的三菜一汤,还有这猫狗粮进行取样,送回去做检测吧。”

第一次被手下安排活,岳渊不知道该哭还是笑。

顾少歧却推了他一下:“拿几个食品袋来。”

岳渊只得认命,看向站在一旁的柯麓。

柯麓倒是会看人眼色,拿来五个食品袋,他刚想动手,却被顾少歧阻拦:“你不要动,我来。”

顾少歧要来一次性的塑料手套,依次取样,最后才拿起放在桌上的白色纸盒。

纸盒入手很轻,看着像一个鞋盒,没有盖,目测大约30*20*10cm的尺寸。

顾少歧抓了一把纸盒中的棕褐色颗粒。

虽然顾少歧戴了一次性手套,但毕竟毒鼠强是剧毒,夏木繁说了声:“小心。”

顾少歧看了她一眼,点了点头:“嗯,我会加快检测进度。”

所有取样完成,顾少歧将碗筷、盘碟、纸盒归位,保证没有破坏现场任何指纹与痕迹之后,和岳渊一起离开。

柯麓看岳渊离开,转而走到夏木繁身边:“那个……”

夏木繁抬了抬眼:“我姓夏。”

柯麓笑了:“夏警官你好。”

柯麓笑起来露出雪白牙齿,看着阳光灿烂,很有亲和力,这让夏木繁多看了一眼。发现他有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,零碎的刘海搭在额头,有点像某一个眼熟的港市歌星。夏木繁没什么艺术细胞,五音不全,也不追星,可是架不住有一个大学室友特别迷这名歌星,宿舍里常放他的磁带,连带着夏木繁也认识了这名歌星。

柯麓察觉到夏木繁的眼神有异,问:“夏警官,是不是还要拍照留痕?”

他竟然还知道要拍照留痕?夏木繁将心神从大学时光抽离回来,迅速进入工作状态:“你负责哪一块?”

柯麓:“一楼大堂。”

夏木繁目光锐利:“那你怎么连三楼的事情也管?”

柯麓对答如流:“一楼出了事,我们总经理今天正好又不在,我打电话请示,他觉得我的意见不错,就暂时让我负责这件事情的紧急处理。”

夏木繁明白了。

饭店总经理不在,又或者是觉得事情棘手,便让柯麓这个大堂经理进行紧急公关,难怪他一直跟进跟出。

想到柯麓先是封锁现场,不让顾客离开,现在又询问自己需不需要拍照留痕,夏木繁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丝审视:“你什么意见?”

柯麓道:“我觉得这件事必须谨慎处理,至少要摆脱顾客对饭店的负面评价。毕竟当时那么多顾客亲眼所见,如果传成食物中毒那对我们的生意肯定有影响。所以我向经理汇报的时候强调了这一点,务必将顾客都留下来,等待警察来了之后,一切听警察的。”

夏木繁“嗯”了一声,“你怎么知道要拍照?”

柯麓的笑容愈发灿烂:“不瞒你说,我是个侦探迷,最爱看警察题材的小说和电视,这些流程我比较熟悉。”

夏木繁问:“有谁动过现场?”

柯麓很坦然:“我。还有负责这个区的服务员何丽霞。”

夏木繁抬眸盯着他的表情,目光炯炯,这让柯麓有了一丝压力,他赶紧解释道:“那个人一倒地,旁边A11号桌、B12桌的客人就看到了,大声叫服务员。何丽霞跑过去查看,拍了拍他的肩膀,想要把他扶起来。但那个时候他口吐白沫,浑身抽搐,样子很吓人,何丽霞有点害怕,就来叫我。我当时在后厨,听她一说立刻跑了过去,碰到了他的后背与头,先前以为是癫痫,马上打了120,后来看他没有呼吸,害怕是中毒,便又打了110,然后向经理汇报。”

消除了内心疑窦之后,夏木繁指了指孙羡兵:“你去他那里做一下笔录,把刚才你说的再复述一遍。然后,就配合做好顾客的安抚工作吧。”

柯麓应了一声好,便走到孙羡兵那边做了笔录,然后配合冯晓玉那边与顾客打交道。

中毒男子已经被120抬走,现场顾客没有谁感觉肠胃不适,基本能排除饭店食物中毒,听到警察说可以走人,巴不得马上留下联系方式离开。

柯麓一边道歉一边送上酒店小礼物,顾客们刚才的烦躁也被抚平,离开酒店时一个个喜笑颜开,不满情绪烟消云散。

被留下的那五桌客人,正在接受孙羡兵、虞敬以及三名民警的询问。

“有没有发现隔壁桌的异常?”

“有谁接触过那名男子?”

“有没有留意过放在桌上的纸盒?”

听到民警的询问,食客们七嘴八舌地回答,慢慢将男子毒发的过程呈现出来。

“他一个人坐了半天,点了菜也没看到上菜。清茗人多,外面等位置的人还有不少,服务员过来催了几回。”

“他一直在那里看BB机,脸色好像不太好。”

“我老婆看了他几回,说这人真怪,吃饭还带个鞋盒子。”

“哦,对了,他最后一次看了BB机之后,狠狠地扒了一口饭,然后把左手伸到鞋盒子里,也不知道掏了什么出来,往嘴里塞了一大把。然后,他就开始抽风,吓死人。”

“除了服务员,好像也没谁和他说话。”

“点菜、催菜、上菜,都是服务员。”

“他坐的位置靠边,好像没几个人会经过他那桌。”

“他又是抽抽又是吐白沫的时候,服务员把经理叫过来,后来都是那个经理在处理。”

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,旁边桌的顾客并没有太大问题,和那个男子接触较多的是服务员与柯经理。

点菜、催菜、分放餐具的服务员分餐区服务,负责A12桌的名叫何凤霞,今年二十三岁,模样俊俏,言语爽利,她回忆着A12的客人,也提到对方表情有些奇怪,时不时将挂在腰间的BB机取下查看,不过她很忙,并没有留意到他抓猫狗粮吃。

上菜的服务员名叫乔蕊,今年十九岁,刚打工不久,见到警察有点害怕,捏着衣角,说话像蚊子一样小。她说自己只负责从厨房取菜,按照桌号上菜,她根本没有注意哪一桌有哪些人,对A12也一点印象都没有。

夏木繁问:“你送菜途中有没有停留?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?”

乔蕊连连摇头:“没有,没有。”

夏木繁看她目光闪躲,继续追问:“真没有?你好好想想。”

乔蕊再次摇头,缩着脖子,眼圈有些发红。

夏木繁盯着她的眼睛:“你怕什么?”

乔蕊吓得一个激灵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:“我,我没……我没犯错啊。”

夏木繁看实在问不出什么,只得罢了。刚从农村出来的女孩子不熟悉环境,做事畏手畏脚,总怕被人批评,这样的表现也能够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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