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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大当婚、女大当嫁,他不是不懂,只是父母去世之后他一心追凶,心思完全不在男女之情上。

今天夏木繁一个小姑娘连着说了两回,仿佛在批评他自己孤独终老还不够,非要拉着宠物也孤家寡人,实在是罪过。

顾少歧感觉手脚有些僵硬,只能老老实实回了一个字:“好!”

草龟再一次掉落水中。

【太好了,太好了,小顾终于开窍了。】

【啦啦啦,我要有媳妇了。】

【以后再生一堆小宝宝,完美!】

周炜在一旁看着草龟从石头上翻滚入水里,一副慌手慌手的模样,实在没忍住乐了:“唉哟,草龟一听到找媳妇,手脚都不会动了!”

顾少歧凉凉地看了周炜一眼。

周炜赶紧敛了笑。

夏木繁低头喝了几口茶,想着怎么让草龟说出六年前凶杀案现场的情况。

沉吟片刻,夏木繁转过头问顾法医:“你家草龟有名字吗?”

顾少歧耳朵红意渐渐消了下去,他抿了抿唇:“小墨。”

刚买下草龟时,龟背颜色还不算太黑,养了这么多年,龟背颜色越来越深,倒是和这个名字很符合。

“小墨。”夏木繁轻轻唤了一声,点了点头,“龟背发黑,龟壳裂纹的纹路是金色,好品种。”至少,比村里池塘那几只黑不黑、棕不棕的品种要金贵一些。

草龟小墨听了夏木繁的评语,得意洋洋地在水里吐泡泡。

【算你有眼光。】

【我当然是最好看的。】

【记得啊,媳妇也要挑漂亮的。】

夏木繁继续问:“顾法医,你什么时候把小墨养在身边的?”

顾少歧的声音低沉了一些:“父母去世之后,没人再管它,我就把它带在身边了。一开始不太会养,后来看了点书,了解了它的习性,慢慢才养好了些。”

夏木繁知道接下来的问题会触及他的伤心事,但没办法。

“案发时小墨在现场?”

“是。”

“当时它在哪里?”

“就在客厅。”

“客厅?”

“是,我妈说小墨喜欢看电视,就把和电视一起放在矮柜上。”

夏木繁把视线转向又爬上石头的草龟小墨:“它喜欢看电视?”

小墨愣愣地听着他们的对话,脖子缩进龟壳里,一动不动,情绪似乎也有些低落下来。

【妈妈,妈妈对我很好。】

【给我放《海底世界》看。】

【妈妈经常带我去晒太阳。】

顾少歧的声音也有些闷闷的:“是,小墨好奇心很重,只要放电视就会伸长脖子很认真地看。”

夏木繁问:“电视柜,正对着大门?”

顾少歧点了点头。

夏木繁将茶水一饮而尽,茶杯送到顾少歧手中,然后趴到鱼缸旁,目光炯炯,盯着缩成一团的草龟小墨。

“小墨,那条晚上你看到了吗?”

“是谁杀了妈妈?”

顾少歧苦笑。

这个问题,无数个夜晚他也曾悄悄问过小墨。

可惜,小墨从来没有回答过。

或许,小墨想回答,无奈他听不懂。

现在,夏木繁当着他的面再一次问起这个问题,一派天真,顾少歧下意识屏住呼吸,努力让越来越快的心中慢慢平缓下来。

一刹那间,顾少歧脑中冒出无数画面。

——夏木繁鼻子很灵,能够准确找到垃圾桶里丢弃的碎尸。

——夏木繁曾在儿童失踪案,跟随大黄狗找到被藏在干草堆的小宝。

——夏木繁似乎能听懂宠物狗豆豆的求助,成功救下王丽霞。

——夏木繁与煤灰互动自然而亲近,一个呼哨就能唤来煤灰。

不知道为什么,虽然是坚定的无神论者,但此刻顾少歧内心却生出深切的企盼

——夏木繁主动提出来看小墨,说要寻找新线索,说要帮他抓住凶手。有没有一种可能,她生于乡野,常与动物交流,真能听懂草龟说话?

周炜在一旁“哈!”了一声,“小夏,你这是做什么?难道小墨能够说话?”

夏木繁斜了他一眼:“问问不行?”

周炜嘻嘻一笑:“行,行,怎么不行?”

顾少歧看向周炜:“你,坐客厅沙发上去!”

他的声音里透着少见的严厉,吓得周炜缩了缩脖子,立马快步离开阳台,回到客厅,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。

顾少歧走到夏木繁身旁,与她并肩而立,看着趴在石头上一动不动的草龟小墨,声音放得很轻很轻,仿佛害怕声音大了,会把内心的企盼吹得无影无踪。

“小墨,如果你知道什么,就请告诉我。”

只要有一线希望,哪怕听上去荒谬无比,顾少歧都愿意试一试。

在两道视线的注目中,小墨慢慢将脑袋从龟壳中探了出来。

它的鼻孔微张,静听似乎有细小的气流之音。

“嘶——嘶——”

【妈妈流了好多血。】

【爸爸也是,我好怕!】

【我躲起来了,我很没用。】

小墨很自责、很羞愧,不敢面对顾少歧。

夏木繁看出了小墨的心思,并没有催促,而是守在鱼缸旁,等着它慢慢平复心情。

顾少歧看她没有再说话,一时之间不知道她是真听得懂草龟说话,还是小孩子心性说着玩玩。

夏木繁一直没有吭声,顾少歧一步步后退,一直退到客厅,坐在单人沙发,垂眸看着茶几一角发呆。

周炜紧张地看着顾少歧的侧脸,小心翼翼地问:“师父,咱们要不要回去?”

顾少歧没有说话。

周炜不敢再问,只能继续呆坐着。

阳台上的夏木繁却一直竖起耳朵倾听着鱼缸里的动静。

草龟小墨看顾少歧离开,负疚感渐消,再一次恢复话痨本质。

【对了,这姑娘听得懂我的话。】

【我跟你说,你赶紧去把那个坏人抓起来!】

【他是用钥匙开的门,走的时候才故意撬坏。】

【他戴口罩,眼角有道三角形的疤。】

在小墨的讲述里,整个案发过程渐渐清晰。

凶手是个年轻人,步履轻盈、步伐间带着杀伐之气,戴棒球帽、白色手套,背双肩背包,准备充分。

他用钥匙开门,似猫一般,卧室里睡觉的夫妻俩根本没有察觉。

他从容从背包里取出凶器,左手拿小锤、右手执匕首,站在客厅中央,轻声喊了一句:“妈。”

年轻人的声音压得很低,乍一听有点像顾少歧。

听到这里,夏木繁顿觉毛骨悚然。

凶手不仅有备而来,他还有顾家钥匙,他非常清楚顾家有几口人,他甚至知道顾少歧不在家中。

凶手根本不是随机选择、也不是激情杀人,他是精准谋杀!

草龟小墨早就被动静惊醒,透过鱼缸的玻璃傻愣愣地看着那个戴口罩的年轻人。

那几年谢丽姣正值更年期,晚上睡不沉,经常半夜起来上厕所。从卧室到厕所要经过客厅,为了看得清楚便在客厅矮柜旁点一盏10瓦的小壁灯,灯光很暗,但却能在夜晚起到示物的功能。

借着壁灯的光亮,小墨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。

它不知道会发生什么,但它察觉到了危险。

本能,让它将自己缩进了龟壳,一动不敢动。

凶手的呼唤,成功唤醒了原本就睡得不沉的谢丽姣。

母子连心。

谢丽姣迷迷糊糊地爬起了床,嘴里回了一句:“少歧?你怎么突然回来了?”

一时之间,她又怕自己仍在梦中,揉了揉眼睛,穿上拖鞋,没有惊动顾明康,走到客厅张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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