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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到周耀文这么一说,虞敬松了一口气:“不客气,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。”锦旗什么的不重要,只要周耀文不计较擅自闯入民宅,就行了。

虞敬放下了心,夏木繁却竖起了浑身的刺。

她在认真观察着周耀文的一举一动。

——他来得很晚。九点多通知,十二点了才来到医院。

——他打扮得精致无比,头发纹丝不乱,看不出有半点慌乱。他安抚妻子时声音温柔、举止亲密,一举一动都透着“模范丈夫”的味道,可就是这种恰到好处的“模范”让夏木繁感觉很假。

——面对警察,他脸上虽然带笑,笑意却没有达到心底,强调“翻墙进屋”,明显就是点她。

夏木繁目光灼灼,闪着寒芒,毫不掩饰她的审视与观察,这让周耀文感觉到了压力,他看了夏木繁一眼:“警察同志,还有什么事吗?”

虞敬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:“既然周总过来,那我们就走了。”说了几句场面话,他带着孙羡兵、夏木繁离开病房。

夏木繁有心想多问几句,但看王丽霞虚弱无力、周耀文一脸赶客,再加上虞敬催促,只得跟着离开。

离开病房前,夏木繁转身看了一眼。

周耀文站在床头,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。王丽霞眼神里满满都是依赖。两人一个躺着、一个站着,四目相对,画面温馨、温暖。

事实真如眼前所见吗?

回到派出所,虞敬填好出警记录,魏勇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辛苦了。食堂给你们留了饭,赶紧去吃吧。”

孙羡兵有些夸张地拍了拍肚子:“忙了一上午,肚子早就饿扁了。”

已经快中午一点钟,说不饿是假的。夏木繁又是翻墙、又是爬树,还跑了一趟刑侦大队,忙得脚不沾地,早已饥肠辘辘。抽了抽鼻子,后院食堂飘来的饭菜香味勾得她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。

“走走走,我们去吃饭。”虞敬笑了起来。

安宁路派出所的建筑有些年头,办公楼只有一层,七十年代建成的砖瓦房,外形朴素方正,坐北朝南,正对着巷道。

后院宽大,种着梨树、槐树,北面立着一栋两层带走廊的红砖房,底层有食堂、活动中心、库房,二楼则是宿舍。

夏木繁回屋将刑侦大队送的那件崭新制服换下,穿上宽松长袖T恤来到食堂。

大厨知道他们今天出外勤,特地留了饭菜:梅菜扣肉、家常豆腐、油渣小白菜,还有一小碗西红柿鸡蛋汤。

十月的风吹过,带来一缕甜香,院子花坛里种下的月季开得正盛,五彩缤纷。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饭菜,夏木繁这才感觉重回人间。

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,夏木繁吃饭很快。

吃了饭,再喝一碗汤,腹中温暖熨帖,夏木繁看着队友说:“从王丽霞家出来之后,我去了趟刑侦大队。”

虞敬、孙羡兵同时抬头:“干嘛去?”

夏木繁很淡定:“我在现场发现一个牛奶瓶,里头有些残留的牛奶。我把牛奶瓶送到刑侦大队,让技术科帮忙检测一下。”

虞敬与孙羡兵交换了一个眼神,好家伙,夏木繁这是闷声干大事啊。

虞敬问:“为什么?”

夏木繁道:“我发现王丽霞的时候,她面色发青、嘴唇发乌,担心是食物中毒进行催吐,发现呕吐物里有牛奶,便顺手将牛奶瓶收了,送去检查。”

虞敬对她所说的“顺手”二字有些不解,收好牛奶瓶、送到刑侦大队检测,这哪里是顺手的事?她这分明是有所怀疑。

虞敬性情豁达温厚,在派出所干了五、六年,遇到事情总喜欢朝好处想,不愿意将人性想得那么恶。听到夏木繁这么说,心跳陡然加快:“你怀疑牛奶有问题?”

夏木繁的身体微微前倾,眼神变得锐利起来:“我见过王丽霞,她性格开朗,家境优渥,声音宏亮,中气十足,不太像个心脏病患者,怎么正好家里没人的时候昏倒?要不是有豆豆过来报警,按她丈夫那墨迹劲儿,她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。你们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?”

夏木繁对案件的高度警觉性让虞敬很佩服:“你分析得有道理,的确有点不对劲。不过……医生说是心脏问题,没有提及食物中毒的可能啊。”

夏木繁摇摇头:“有些药物能够让人心脏骤停,医生未必发现得了。”

饭桌上忽然安静下来。

如果真有这种令心脏停止跳动的药物,连医生都检查不出来,那太可怕了。

再联想到周耀文开的是医药公司,虞敬与孙羡兵感觉后背有些发寒。

半晌,虞敬问:“你怀疑谁?”

夏木繁:“也许是周耀文,也许是送奶工,所有能够接触到牛奶瓶的人都有可能。”

孙羡兵问:“要是没毒呢?”

夏木繁耸耸肩:“那就当我过度紧张。”

虞敬看着夏木繁,嘴里不断重复着两个字:“你呀,你呀。”胆子怎么就这么大?行动力怎么就这么强?招呼不打闯进屋,二话不说拿了牛奶瓶送检,真不知道是该夸她,还是批评她。

孙羡兵却兴奋起来:“你去刑侦大队找的谁?他们能同意检测?”

夏木繁道:“我就认得岳组长,肯定找他。”

虞敬惊得一口饭差点喷出来:“岳警官人送外号雷公,嗓门大、脾气大,市局人人怕他,你直接找他,他肯帮忙?”

夏木繁半点也没有畏惧之感:“我看他人挺好的,热心肠得很。”

虞敬张大了嘴,慢吞吞伸出左手,竖起一个大拇指:行,你牛。

孙羡兵哈哈一乐:“小夏你真厉害。”

夏木繁看向孙羡兵:“我记得你在医院说过,王丽霞是独生女、父母皆亡,她的亲人除了一个在国外读书的儿子之外,只有丈夫周耀文,是不是?”

孙羡兵脑子转得没有她快,但也听出了她的弦外之意,后背的寒意再次袭上来,说话不由得结巴起来:“是,是啊。”

夏木繁再转头看着虞敬:“如果王丽霞死了,财产会怎么分配?”

虞敬道:“王丽霞与周耀文是夫妻,家庭所有财产,包括房子、车子、公司、存款……王丽霞都拥有一半。她要是死了,丈夫一半、儿子一半。”

“周耀文占四分之三。”孙羡兵对上夏木繁的眼睛,牙齿开始有些打颤,“杀,杀妻?”

百年修得同船渡,千年修得共枕眠。周耀文与王丽霞二十年夫妻,还有一个共同的儿子,怎么就动了杀念?

夏木繁冷笑一声:“王丽霞死后谁获益最大,谁就最有可能是凶手。”

想到今天迟迟来到医院的周耀文,虞敬沉默半晌,站起身来:“走吧,我们去办公室讨论一下案情。”

就这样,三人来到办公室,挂好小黑板,一起复盘今天的事件。

虞敬先将时间线梳理一遍。

8:35 王丽霞昏迷。

8:46 豆豆报警。

8:48 派出所出警。

8:55 案件组到达学苑佳园,夏木繁翻墙入内。

9:00 发现王丽霞昏迷,送医院抢救,同时夏木繁拿了牛奶瓶送刑侦大队检测。

9:20 虞敬打电话到周耀文公司,将王丽霞的情况告知对方。

11:30 夏木繁返回医院。

12:00 王丽霞进病房。

12:10 周耀文赶到医院。

对着时间线,虞敬提出第一点怀疑:“我们把王丽霞送到医院后立刻与周耀文联系,秘书说他正在开会,我强调王丽霞有生命危险之后,秘书说马上通知周总,可等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周耀文才到医院,这么长的时间他到哪里去了?”

夏木繁问:“大虞,你并没有直接与周耀文对话,是秘书转达?”

虞敬:“是。”

夏木繁:“秘书有没有第一时间转告?”

虞敬摇头:“我只有周耀文公司电话,并没有他的私人传呼、大哥大号码,只能让秘书转告。至于秘书是否第一时间告知周耀文,还真不好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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